都灵保存的那一块4.36米长,1.10米宽的布料曾经裹过耶稣的身体吗?
公元1898年,意大利报纸向天主教徒们宣布亨伯特(1)国王的一项决定:5月1日在都灵开幕的神圣艺术博览会上,他将批准把人们习惯称为“耶稣裹尸布”的那块布料公开展出。
要说这一消息轰动了许多人,那肯定是言过其辞了。当时,人们对“耶稣裹尸布”的重视程度十分有限。人们把它看成是散布于基督教民族各地的众多圣物之一,其价值主要决定于各代信徒对它们的崇拜程度,因为信徒们比较注重朴素的信仰,而不大关心考古的真实性。
由萨瓦家族自15世纪中叶以来所保存的耶稣裹尸布到底是件什么物品?那是一块布料,宽1.10米,长4.36米。它放在一个金属箱子里,箱子有几道锁,只有同时得到都灵大主教和萨瓦家族族长的批准,才能打开箱子。而在1898年,萨瓦家族的族长就是意大利国王亨伯特本人。
如果相信传说的话,这块料子就是耶稣的门徒将他从十字架上解下来时,作为裹尸布用来包基督的那块料子。使那些极少有机会观赏这块布料的人感到惊愕的是,布上有一些棕色斑点,其分布“显示出目光可见的两个人体,一个是正面的,一个是反面的,两个人的头是面对面的。”
自这块裹尸布从中世纪在法国出现以来,出现了两个敌对的、有时是激烈对峙的阵营。一些人认为那块裹尸布是原件。他们解释说,那些比较粗大的斑点是血流在布上或汗弄在布上造成的,因为在裹尸时使用了香料,结果对化学反应起了催化作用。
其他人则表示极大的怀疑。他们断言,那些斑点是13世纪的一个画家所为。在中世纪,一位主教不是宣称,他听到过假造者的证词吗?另一位主教不也宣布禁止对这个所谓的圣物进行朝拜吗?一位教皇不是也颁布了一道谕旨,将那块裹尸布降为基督裹尸布的普通复制品吗?
当裹尸布从香槟运到萨瓦时,它有了强有力的保护者。正如人们所写的那样,它又“变成了或又一次变成了真品”。在整个文艺复兴时期和17世纪,成千上万的人长途跋涉前来观赏这块耶稣基督的裹尸布。
但是,裹尸布的狂热信徒们渐渐发现,作为圣物的裹尸布的声望江河日下。1898年展出时的一位同代人悲伤地写道:“都灵耶稣裹尸布的传说的重要意义正在减弱……它被遗忘了。稀少的展出机会似乎是某种超级的预防措施,旨在保护一个不愿强加给现代社会中那些漫不经心或怀有敌意的人们的物品,使其不受论战的伤害……”
这向我们揭示了宣布重新展出消息时的气氛。展出于1898年5月25日至7月2日举行。善男信女们在都灵的圣·约翰教堂里,观赏了放在白色大理石祭台上一个金色框子里的裹尸布。
有一天,在观众当中,来了一位摄影师,他架上三脚架,在两支电灯泡的光线照射下,开始工作。他就是皮亚骑士,他正式负责为这块布料拍摄几张照片,因为人们未见裹尸布已经30年了,而且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再看到它。
在强烈的电灯光的照射下,斑点可以看得更清楚。当时在场的人说,那是“近乎蓝色的斑点,轮廓不清,渐渐在布的近黄的底色中消失了”。在斑点上面的某些地方,又有一些斑点重叠,但它们更清楚一些,呈红色,甚至接近玫瑰色。
皮亚骑士回到暗室,开始冲洗感光胶片。当然,他很好奇,想知道摄影效果如何。在显影液中,底片的影像逐渐清晰起来。过了一会儿,皮亚骑士就开灯,观察胶片。他吓坏了,他突然发现,他眼前的景象与裹尸布上的粗大斑点毫无共同之处!
裹尸布模糊的形象印在底片上,突然变成了一个人体,特别是出现了一个人的面部。那是一张令人震惊的脸,脸上死的安详与内心的痛苦和庄严肃穆的神情混杂在一起。
皮亚骑士总算弄明白了:裹尸布的迹印是负像。因此,它们不明晰、不清楚。由此可见,他手里拿的是负片的负片,即一张正片。在摄影技术发明之前,除了皮亚骑士以外,任何人从未见过这张令人赞叹的面部。摄影师认为应该得出一个结论。后来,这个结论是这样表达的:“耶稣裹尸布是货真价实的某种感光材料,它将耶稣在墓中的身体像底片那样印了下来。”
这些用“感光胶片”洗出的崭新影像是什么样子?人们可以看到两个影像,一个从正面看到的男人和一个从背后看到的男人,两个头是面对面的。
身体的各部分也显得非常清楚:头、肩、胸、腹、手臂、大腿、小腿。这个能唤起人们丰富联想的图像是以近蓝色的负像造成的,上面又多少重叠上更淡的痕迹,在手腕、脚、胸、肋和头部周围更是如此。这些痕迹直接看去是红色。人们可以从中毫不困难地回忆起耶稣在十字架上受难的情景。
人们还可以在布上看到一些对称的斑痕,它们从布料的两面布满了整个胳膊的上部分。这些斑痕恰好就是尚贝里火灾被炭化的那些地方。关于这次火灾的情况,我们下边还要谈到。网眼下的亮点,即底片上的黑点,是那次火灾之后,人们补洞时用的几块白布。
皮亚骑士拍摄的照片发表后,引起了轰动。人们表示钦佩,但也争论不休。人们惊讶,但又怀疑。一场激烈凶猛的论战开始了。有些人甚至发誓说,那位可怜的骑士的照片是伪造的。各家大报纸也抬出科学家进行面对面的决斗。读者们也积极发表赞同或反对意见。
无论如何,耶稣裹尸布争论的敌我双方均承认,在一点上他们是一致的,即自14世纪以来裹尸布的历史。
公元1353年,夏尔尼城的乔弗罗瓦伯爵向他自己建立的特鲁瓦教区下属的利莱教务会,交出一块裹尸布,他自称那就是耶稣的裹尸布。
居民很快闻风向利莱赶来。对于当地居民来说,除了这块布料之外,还有什么圣物更能令人崇敬呢?况且,那块布料上也许还浸有基督的血迹和汗斑。那些主教们,先是普瓦蒂埃城的亨利主教,后来是阿尔西城的皮埃尔主教,被居民的热情所震动;他们埋怨教徒们不理睬特鲁瓦的文物而却一哄而起去利莱,阿尔西城的皮埃尔是一个专横的人,他试图禁止展出裹尸布。夏尔瓦城居民于是向克雷芒七世(2)控告。这位教皇将控告者一一驳回。他批准进行展出,但条件是向信徒们讲明,那是一块人画的布料。这里要说明的是,阿尔西城的皮埃尔所提到的伪造者的“供词”根本就没有存在过。公元1902年,真品论的反对者们,特别是德梅利先生,宣布将“尽快出版”上述供词。公众一直在等待这些“供词”。
人们指责说,裹尸布上没有圣物的“身份证”,即没有印上“真品”字样。当夏尔尼城的马格丽特(3)将裹尸布送到比利时的奇迈城时,人们向她作了明确的表示。马格丽特因此而失望,于1452年将裹尸布送给萨瓦城的公爵之妻安娜·德·吕西楠。裹尸布被转移到尚贝里城,并成为萨瓦家族的财产,至今如此。萨瓦家族统治意大利,一直到1945年。
人们在尚贝里城为裹尸布专门修建一座教堂,以供展出,而且越来越隆重。编年史学家安托万·拉兰曾断言:“为了证明圣物是真品,人们让它经受了非同一般的检验。”人们甚至将裹尸布放在油里和灰汁里煮了好几回,也未能够把布上的斑迹洗掉!我们能相信他的话吗?
公元1532年,裹尸布所在教堂发生火灾,裹尸布差一点被全部烧掉。一滴熔化了的银子将叠起来的布料的一角烧坏,结果烧了两串距离相等的洞,这些洞从照片上看得很清楚。为了灭火而浇在布上的水,在圣物上留下了对称的水渍印。由于巧合,“正要烧到钉死在十字架上的人的痕迹时,火就停止了”。有人称这是奇迹般的巧合。尚贝里的修女虔诚地对裹尸布进行了修补。
经过多次迁移之后,裹尸布于1558年到达都灵。查理·博罗梅奥(4)来都灵朝拜过它。之后,它被放在圣·让大教堂附属的圣人教堂里。它一直放在那里,但很少展出。最后几次展出是在1814年、1815年、1822年、1842年、1868年、1898年、1931年和1933年。
我们可以概括如下:人们可以毫不困难地追踪裹尸布自14世纪以来的足迹。
但是,这之前呢?
基督当初是被布裹上的,对此,福音书传教士们是毫不含糊的。马太(5)和卢克(6)是这样说的:“他(约瑟夫·达里马·蒂)(7)将遗体取下来,用布裹上”。马太还具体指出:“那是一块干净的裹尸布。”马克(8)也断定,约瑟夫从皮拉多(9)家中出来,就到城里去买裹尸布了。
约翰(10)还补充说,为了用布裹尸,人们用了“近100磅(32公斤左右)的没药和芦荟的混合物”。
星期五晚上,人们才将耶稣的遗体运往墓地。安息日的清晨来到了。根据犹太人关于星期六休息的非常严格的规定,修女们应暂停对耶稣的遗体进行最后的整容。卢克说:“到了安息日,按照训诫,修女们应当休息。但是,星期的第一天凌晨,修女们来到墓地,将自己准备的香料带来。”马克也这样写道:“安息日过去后,玛丽亚·玛德莱娜(11),雅克(12)的母亲玛丽亚和撒罗米(13)买了香料,涂在耶稣身上。”
星期日一大早,这些修女就拿着香料,向墓地走去。她们发现墓被打开了,而且是空的。她们惊惶逃走。这一切对每个人来说仍记忆犹新。她们向使徒们报告了这一令人无法置信的消息。别人还笑话她们,说她们是发疯了,头脑发热。玛德莱娜再三说明,苦苦哀求,特别是找到彼得和约翰,终于说服了他们。他们迅速向墓地赶去。西蒙·彼得走进坟墓,看见内衣放在地上。而原先曾包在耶稣头上的裹尸布,却没有同内衣放在一起,而是分开卷起来放在另一处。于是另一使徒(约翰)也走进去。他是第一个到达墓地的人,他看见了,所以他信以为真。
因此,在坟墓里出现了用来包裹耶稣遗体的内衣和裹尸布,这是毋庸置疑的,因为“他看见了并且信以为真”。
使徒们后来是如何处理裹尸布的,就不得而知了。然而,按照普通的逻辑,最初的基督教徒们一定会小心翼翼地保存好耶稣受难的最宝贵的物证。耶稣裹尸布的反对派强调说,犹太人认为所有与死人有过接触的物品都是肮脏的。但是,这里不是死人,而是复活的耶稣。如果说使徒们将裹尸布毁掉,那是不可想象的。
裹尸布的下落如何?
公元631年,萨拉戈萨城的主教圣·布劳里昂在一封信中谈到了“用来包天主遗体的裹尸布”。他还补充说:“圣书上没有写明人们把裹尸布保存起来了,但是,也不能就此说,相信裹尸布是真品的那些人是出于迷信。”
这样说来,在布劳里昂时代,人们已经知道裹尸布的存在。另一篇资料也指明,圣物当时在耶路撒冷。阿尔古勒弗主教于公元640年前后去耶路撒冷朝圣。他看见了并且吻了吻“天主的裹尸布。在坟墓里,裹尸布是放在天主的头上的”。阿尔古勒弗还具体说明,裹尸布是一块长布料,差不多有8法尺长。
到了公元8世纪,德高望重的撒克逊历史学家比德和圣·约翰·大马塞纳也证实了圣物的存在。
之后,是一片空白。一直到11世纪,仍无任何消息。当人们重新谈起裹尸布时,它已经不在耶路撒冷了,而是在君士坦丁堡。公元1150年,一位英国朝圣者也提到“放在耶稣头上的裹尸布”。公元1171年,蒂尔城的纪尧姆也曾暗示过裹尸布的存在。公元1204年,在第四次十字军东征时,庇卡底省的骑士罗贝尔·德克拉里曾参加攻打君士坦丁堡。他此次旅行之后,留下一份天真但又完全真实可信的纪录。他在书中细致地描绘了他在宫殿里和该城富丽的教堂里所见到的一切财宝。他特别欣赏的是一个真正的十字架的两块木头,一个矛头,两颗钉子,一顶荆冠等等。他是在布拉舍尔纳圣母玛丽亚教堂发现耶稣裹尸布的。“其中有一个布拉舍尔纳圣母玛丽亚教堂,那里供着用来包天主的裹尸布,每逢星期五就将它展挂起来,人们可以从布上看见天主的面孔和身体上的五个伤口。该城失守时,希腊人与法国人均不知道耶稣裹尸布的下落。”
裹尸布的下落……圣物被盗窃了。在那血腥战斗、每日厮杀、抢劫成性的时刻,某一位骑士或某位武士将裹尸布看成是天赐之物。
意大利博物学家索拉罗神甫曾试图解释裹尸布失踪的原因。他说,虽然十字军官兵洗劫了君士坦丁堡城,但是,他们没有侵犯布拉舍尔纳教堂。这一确凿的事实又由伯爵里昂特在他的《战利品》一书里得到证实:“特鲁瓦城主教加尼埃·德特莱耐尔曾参加过远征,他受命保存帝国教堂所珍藏的所有文物。”里昂特伯爵还证实说,德特莱耐尔按照自己的方式进行保管,不需向任何人报告情况。“主教将大量的宝贵文物运到欧洲。人们知道文物清单,但其中没有裹尸布。”假设从这里开始。“加尼埃主教也许将裹尸布保存起来据为己有,也许,他是想亲自将它送到西方。但是,这位主教于公元1205年就死在君士坦丁堡了。这时,也许裹尸布已经成为他手下军官们的非法财产了。上述军官的姓名已为人所知,他们是香槟城的领主,其中至少有一人与夏尔尼城的伯爵的后裔有亲缘关系。也许,裹尸布就这样到了伯爵的家族人手里。”
有人提出另一种解释。公元1208年,即君士坦丁堡被洗劫后的第三年,在贝桑松城发现了一块裹尸布,其特征与罗贝尔·德克拉里所描写的完全一样。该城主教从拉罗什城的弗朗什——孔泰省领主邦斯的手里接受了裹尸布并将其保存起来。邦斯是拉罗什城的一个名叫奥东的人的父亲。无独有偶,这位拉罗什城的奥东恰恰是1204年十字军中勃艮第军的主要指挥官之一。
人们将裹尸布放在贝桑松城的圣·艾蒂安教堂里供奉起来,一直到公元1349年。这一年,教堂发生火灾,裹尸布又再次失踪!
裹尸布怎么又到了夏尔尼城的乔弗罗瓦手中呢?前面曾提到,他在4年后,将裹尸布交给利莱镇的教务会。保尔·维农在他出版的,那本关于“耶稣裹尸布”的成功著作里曾说明,夏尔尼城的乔弗罗瓦是在1346年十字军远征后带回圣物的,因为他参加了那次远征。贝桑松城的裹尸布只是一件赝品,与利莱镇的那块裹尸布毫无共同之处。
继保尔·维农之后,巴尔贝博士也在文章中提到“很有可能,(裹尸布)在贝桑松保存过”。他认为,夏尔尼城的乔弗罗瓦是从菲利普六世(14)那里得到裹尸布的,而菲利普六世又是从窃贼那儿索回裹尸布的。人们认为,那个窃贼名叫凡尔吉。
这以后,在贝桑松又展出了一块裹尸布,但那是一块手画的布。保尔·维农也指出,艺术家的考虑是摹仿利莱镇的裹尸布上的斑渍。这一复制品的命运不佳,公元1794年,它被国民公会下令销毁。
人们很少面对这样缺乏说服力的历史,也可以说,是相当混乱的历史。
当然,福音书告诉我们,人们是在耶稣复活的山洞里发现耶稣裹尸布的。这是很重要的一点。之后,在许多世纪中,人们多次在耶路撒冷和在君士坦丁堡发现过这一裹尸布。当然,每次均得而复失,它好像是故意失踪了。每失踪一次,人们就去寻找它的踪迹。
这段历史太曲折了,因此,要想以此为基础去证实都灵耶稣裹尸布的真伪,是很困难的,甚至是不可能的。人们可以想象,上述令人遗憾的未知数给真品论的反对者们提供了有分量的证据。
这个反对派中,有两位教会人士:已故的议事司铎骑士和尊敬的布朗神父。
他们的论点可以简单地概括如下:都灵裹尸布的历史根据严重不足。再说,要证明裹尸布留下了鞭笞、荆冠和钉在十字架上的迹印,只有假设耶稣的身体没有洗过。这与犹太人的传统是完全背道而驰的。犹太教的教规甚至允许在安息日为死者尽最后的义务。
更为严重的是,圣·约翰清楚地将包裹耶稣身体的内衣和盖住脸部的裹尸布区分开来。而都灵的裹尸布只有一块,是将整个身体全盖起来,它是从中间一折为二的。
最后,裹尸布上的斑痕还显示出手腕上的伤口。在福音书上,伤口是在手上:“你把手指放在这里并看着我的手。”(《福音书》,约翰第二十章第27页)
1940年3月,布朗神父在概括他的论据时,这样写道:“有理由认为,那件裹尸布不是人为画成的。但那至少也是用凸起程度较小的模子直接印上去的。”为了证实这一理论,1939年还在世的法国美术协会会员克雷芒曾作过一次试验。他在画家热里科塑像的前后两面涂上芦荟染料,他还给塑像添上了胡须。趁涂料未干,他将一块布料贴在塑像两面,使布料吸进涂料。试验结果后来发表在神学新杂志上。根据裹尸布否定派人的说法,结果与都灵的裹尸布惊人地相似。
都灵的裹尸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很有可能是12世纪出于真正卫道的目的而炮制的假货。
那些同样狂热的捍卫者们与否定派针锋相对,他们有时太狂热了,这一点我们后面再谈。自保尔·维农去世之后,真品论的最大代表无疑是巴尔贝医生。
应该听听巴尔贝医生的讲话,我有此幸运。此人身体强壮,目光犀利,说话清楚,充满了从容不迫,不可动摇的信念。他在这样论述时,听众是无法对他表示怀疑的:“我的试验是从裹尸布开始的,想看一看那些印迹是否符合解剖学和生理学的真实情况。我是在思想完全独立的情况下进行此项研究的。也就是说,我做好准备,或宣布裹尸布完全是骗局,或承认它真实可信。”
如何对待都灵这块布料的历史上的空白呢?这绝对难不倒他。
他说,所有文物的真实性都是通过文件、官方鉴定书和文物本身带有的“真品”字样来得到证实的。没有上述证明,它们则一文不值。我很想知道,在这些文物中,有多少真品能回溯本源?与此相反,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件文物——即使它没有任何历史基础——仍然完全确保了它的价值的话,这件文物就是耶稣裹尸布。其原因是,它的真实性的证据是内涵的,它本身就拥有这些证据。
那么,议事司铎骑士和神父布朗的否定意见呢?巴尔贝医生对此毫不介意。还有,耶稣死后清洗身子和犹太教的教规呢?可是,福音书证明,当时,人们没有时间去洗身子!人们只是用芦荟和没药将身子包在裹尸布里,等待安息日过去。星期日早晨,修女们带了香料来涂身子,但是,涂身没有进行。
当然,圣·约翰说明有内衣和裹尸布。但这只是用词问题。事实上,犹太人将尸体用裹尸布包起来时,头和脚都是用带子绑起来的。换一种说法,那就是一件内衣,即福音书中谈到的内衣。
那么,伤口在手腕而不在手掌上,对此又如何解释呢?巴尔贝博士根本不愿讨论这一证据。相反,他认为,这正是说明真实性的一个主要论据。
“反对派”的保留意见就这样被排除了。“赞成派”的头头就自然谈到了他的论据的正面观点。他毫不隐瞒地说,只是靠昂里埃骑士在1931年拍摄的照片,论据方能成立。
人们还回忆得起,有人指责皮亚骑士在他的底片上弄虚作假。所以,应该在无可指责的条件下,重新作一次试验。在1931年展出裹尸布时,昂里埃骑士正式受托拍摄新的照片。
于是昂里埃拍下了12张照片,其中9张照片是把裹尸布从框子里拿下来,放在16000度烛光下拍摄的。另外3张拍的是布料的全景,最大的一张是12×47,在一张40×50的胶片上拍摄的。其他的照片是拍的细节:两个头像,一个为原大小的2/3,另一个与原物大小一样,还有一张是连同上身一起的头。2/3的照片为40×50,一张背像为40×50。昂里埃还将手上的伤口放大7倍,这样就可以分析料子的各个细微部分。最后一张照片是拍的展出全景。
上述每一道工序均是在严格的监督下进行的。一个专家委员会在公证人面前证实,底片没有经过任何涂改。其间接的结果是:皮亚骑士在死后被迫认为是诚实的。
巴尔贝医生拥有非常精确的底片,从而否定了对手的反对意见。他于是以医生和历史学家的身份,开始研究耶稣受难于十字架的问题。让我们同他一起进行研究吧。
事情是这样进行的。拿撒勒的耶稣被交给了那些夺取他生命的人。把耶稣交给他们是为了将他钉死在十字架上。
世上有法律,拿撒勒耶稣应承受这些法律。他毫不抵抗地跟着拖他走的卫兵向前走。他的力量,他的最后力量应用来对付十字架了。但是,他还有力量吗?卡伊夫(15)审问耶稣之后,祭司们将耶稣交给下贱的侍从们。侍从们将耶稣的头蒙上,然后大笑并殴打他:
“猜一猜,耶稣,告诉我们,打你的是谁!”
彼拉多认为耶稣是一个遵守教规的人,以为只要鞭笞他就可以使他免遭犹太法庭审判。“于是,彼拉多叫人抓住耶稣并用鞭子抽打他。”这位罗马人想,也许这些祭司们这样处罚他就够了。但是,从法律的角度讲,这种处罚往往是处死的必不可少的前奏。
根据资料,鞭笞就在法庭所在地进行。被判刑的人被剥光了衣服,绑在一根柱子上受刑。刑具就是短柄鞭子,柄上面连接着又长又粗的皮条,一般还要在皮条端上拴上铅块或羊骨块。
鞭笞开始。鞭子纷纷落在耶稣身上,落在他的赤裸裸的身上,落在他那被向上捆在柱子上的双臂上。
按照希伯来人的法律,只能抽40下。为了不违反法律,一般只抽39下。皮条39次抽破了皮肤,铅块或骨块39次打进肉里……罗马法律的规定并不那么严格,作出限制只是为了将受审者活着留下来,留下活人好交给刽子手。
鞭子往下抽,贱民们又说又笑。那就是犹太国王吗?如果是国王,他该不该有一顶荆冠?只要用一支荆棘条就能做成。人们给他头上戴上荆冠,用搓揉过的灯心草将荆冠拴住。疼痛,鲜血,鲜血淋漓。
人们将这种状态的耶稣拉到彼拉多面前,彼拉多将浑身颤抖、血肉模糊的耶稣向人民示众。这个人的苦头吃得还不够吗?正是这样。群众希望处死拿撒勒耶稣。于是,彼拉多用这位遵守教规者的血洗手。还是让酷刑按照顺序、按照最古老习惯的严格规定继续下去吧!罗马世界生活在十字架的阴影之下。这是对付开小差者、小偷、反叛者和奴隶的酷刑。在普劳图斯(16)的作品里,一个奴隶富有哲理地说:“我的父亲,祖父,曾祖父,曾曾祖父均以此而告终。”镇压斯巴达克起义时,从卡普亚到罗马的路上,就立有6000个十字架。犹太历史学家约瑟夫也说,在耶路撒冷被围困期间,每天甚至要在十字架上钉死500犹太人。
人们将耶稣的衣服还给他。一件袍子很快被鲜血浸透。十字架在等待他。按照法律,他要背十字架。
准确地说,被判刑者应背的只是十字架的一根柱子,即过一会要横放的那根柱子。而竖着的那部分则一开始就插在受刑地点的土里了。在罗马的埃斯基林山的山坡上,人们可以看到“插在土里的立柱密如树林”。
按照习惯,被处死刑的人应将横柱扛在脖子上。一根横柱重约50公斤……
拿撒勒的耶稣,他能坚持到底吗?50公斤的重量压在这个血肉模糊的身子上,50公斤的重量压在地面的石块扎进肉里的赤脚上。
要到达受刑处,应走约600米的距离。拿撒勒的耶稣摔倒了三次。只好请一位行人帮助他背横木,帮助他爬上各各地山坡。
在那里,一根根竖直的柱子,伸上灰色的天际。柱子不太高。这是出于简单的需要:刽子手们要把横木放在竖柱上,因此竖柱不能超过两米。
图十二 耶稣受难图
判刑者被粗暴地剥去衣服。袍子从刚刚凝固的伤口上揭下来。疼痛、鲜血,鲜血直淌。
他背靠地,躺在竖柱脚下,肩靠着横木。他的手臂被伸开。人们用准确而迅速的动作,将他的手放在木头上,手掌朝外。一颗钉子,一颗长长的方形尖钉。锤子一敲,一阵剧痛。又敲几下锤子,手就贴在木头上了。
换成另一只胳膊,另一只手,同样的疼痛。
他要自己站起来,他只有靠自己力量起来。此时,刽子手们搬起横木,顺着竖柱向上抬。突然使劲,横木被抬起,固定下来。
身体是悬空的,只有手掌上的钉子支撑着。按照规定,还要钉脚,因为没有任何支撑。人们把他的脚放平。右脚靠木头,左脚靠右脚,一根钉子就足够将两脚钉上。
刽子手们已经完成任务,受刑者的痛苦方才开始。
很长时间以来,一直到最近几年,人们对于被钉在十字架上者的真正死因的争论很大。人们解释说,或因心脏停止跳动,或因流血过多,或因太阳曝晒,或因过度饥渴。
现已查明,被钉在十字架上人的死因是窒息。二战期间,在达豪(17)进行的可怕试验无可争辩地证实了这一点。
一个人的手被吊起来,过一会儿就感到可怕的痉挛。痉挛首先从小臂开始,然后到上臂。然后到躯体。各部分痉挛结果,造成“手足搐搦症”。控制吸气的主要肌肉受到刺激,其力量超过控制排气的肌肉,结果气体堆积在肺部而无法排出。
对于受刑者来说,痛苦之处在于,他被迫作出下面可怕的选择:要恢复呼吸,他只好用穿透脚的钉子作为支撑点,使劲挺起身子。脚上的疼痛很快就无法忍受,受刑者只好让手来负担全身重量,一直到窒息之感又迫使他重新挺身。
当受刑者因筋疲力尽,无法再用脚支撑身体时,他就死去了。如果老是死不了,十字架周围的卫兵就砸断受刑者的腿,使他失去任何支撑点。几分钟之后,受刑者就停止呼吸。
拿撒勒的耶稣在十字架上已经喘息3个小时了。他好几次张口说话,他的门徒跪在竖柱脚下,虔诚地聆听了他的讲话。这一切完成之后,他最后一次伸了伸满是鲜血的手,低声说道:“父亲,父亲,你为什么要抛弃我?”他吸了一口气,他忍着极大痛苦吸了这口气,高喊:“一切全结束了”。然后,他又大叫一声。他的身体就像散了架一样,垂了下来。
稍微过了一阵,也许是祭司们听见某些声音,害怕耶稣复活,叫一名士兵用矛扎了尸体的左肋一下,血涌出来,血色是黑的,血里面混有掺杂着颜色稍浅的液体,即心包液。
毫无疑问,拿撒勒的耶稣确实死去了。
无论是听巴尔贝医生讲话,还是读他的文章,都是令人触目惊心的。他看着昂里埃骑士拍摄的底片,解释说,那块料子是鱼骨人字形麻纺哔叽。在耶稣时代,正好盛行这种纺织业。在叙利亚的古城废墟上,人们曾发掘出类似的哔叽料子。
在这块料子上,巴尔贝医生有了他称之为“惊人”的发现,即所有的血迹全面地证实了我们所了解的关于耶稣受难的情况:
图十三 耶稣受难处
“所有的血迹毫无例外地、惊人准确地与解剖学的真实情况相吻合。这是一个缜密的整体,可以说是完全一致的真实性,它形成了一种完全确定无疑的真实情况的预测。”
他很有耐心地,不厌其烦地指出:
一、在面部,有表面擦伤、血肿和挫伤的刨面。那是卡伊夫审判后被鞭打的痕迹。因软骨骨折,鼻子已变形。那可能是棍子猛击的结果。
二、整个身体,从肩部到小腿下部,到处是鞭笞的明显痕迹。所有的伤口都呈相同形状,即“三厘米的哑铃形状”。两个圆形代表了铅块,两个圆形之间的直线是皮条的痕迹。
三、头颅后部有出血的痕迹,前面也有血迹,这“更具有隐蔽性,但也更易辨认”。有四五条血迹走向眼睛,那是荆冠的痕迹。
四、背部和膝部有擦伤,那是背十字架和摔倒的结果。
五、手上有伤口。这些伤口在裹尸布上是出现在手腕部分。巴尔贝医生认为,绝对不可能用手掌来承受整个身体的重量,因为手掌很脆软,会撕破的,应是在手腕部位钉的铁钉,更准确地说,是在腕部。而裹尸布上的伤口恰恰就在腕部。
除此之外,裹尸布最令人吃惊的特征之一,是显示出来的手没有大拇指,或者说看不见大拇指。这一异常现象也使过去许多临摹画家感到意外,他们很多人天真地在画上添上大拇指。巴尔贝医生在这一问题面前也有点迷惑不解。有一天,他在其肌肉组织仍然活着的一名死人的刚刚截断的上肢上,寻找打进铁钉的最佳位置。然后,他在腕部打进一颗铁钉。就在铁钉穿过手心朝上的手掌的软组织部位时,拇指突然抽回,紧贴在手心上了。后来,巴尔贝医生每次进行这一试验时,均产生同一反应。
结论如下:裹尸布不但向我们展示了腕部的伤口,也展示了看不见的也就是紧贴着手掌的大拇指。伪造者能想出这一点来吗?
六、脚上伤口,有一些长条印迹超过了脚印。说明,在横抬尸体时,血继续顺着脚跟往下流淌。
七、心脏部位伤口,右侧有伤痕。
看来,裹尸布确实包过一具尸体,而且这个尸体是钉死在十字架上的。
说到这里,裹尸布的反对派就发言了。他们问:谁能向我们证明,这个死在十字架上的人,就是基督?鞭笞痕迹吗?所有钉死在十字架上的人,在上十字架之前,均要受到鞭笞。背十字架的痕迹?所有被判刑的人都要将十字架背到受刑处。
巴尔贝医生的回答是:“只有一个死在十字架上的人戴过荆冠,这个人就是基督。而裹尸布上面确实有荆冠留下的血迹。
如果人们承认裹尸布是真品,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即:除了比较容易解释的血迹之外,那些痕迹,那些茶褐色的痕迹是怎样形成的呢?保尔·维农提出了一个非常巧妙的假设:像耶稣裹尸布这样的一块布料,当它浸过芦荟时,再遇到氨水作用,就起了像感光胶片那样的反应。受过百般折磨的人体要排泄尿素,而尿素含有碳酸氨。这样一来,裹尸布就成了耶稣身体的真正感光胶片了。
目前,对于这一解释的争议较大。专家们似乎更倾向于福尔克林格尔先生的说明。他是圣·约瑟夫医院的主任大夫。他认为,可以将裹尸布上的迹印同植物标本集上的痕迹相等对待。植物在标本集上留下痕迹,而且时间越久,痕迹越清楚,即使是植物本身已不复存在,也是一样。
我不能只局限于读巴尔贝医生的文章!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他说服了我。
但是,有一天我遇见皮埃德利埃弗尔教授,他是有名的法医。二战,他曾参加一个独立医生委员会,该委员会曾受托研究过昂里埃的底片。委员会的研究结果完全是否定的。我似乎再次看见皮埃德利埃弗尔教授俯身观察底片。他对我惊呼:
“他们说,那是脚上的血迹,但是,我什么也看不见……这是身体侧面的伤口?那只是一个斑点,同所有的斑点一样,仅此而已。”
“但是,耶稣受难的如此详尽的痕迹呢?”
“他们搞的是先验论。他们的心是好的,这是肯定的。于是他们对自己说,这是耶稣的裹尸布。我们知道耶稣的受难经过,它不是告诉我们说,耶稣的脚被钉穿了吗?那好吧,痕迹在这里!以此类推……”
皮埃德利埃弗尔教授为我提供的下列具体情况,使我发生了最大的动摇:凝固的血不会老是红色的。天长日久,血迹变成黑褐色,几年后,则变成浅绿色了。我对我的谈话者们说,裹尸布上所谓的血迹是鲜艳的胭脂玫瑰红色。皮埃德利埃弗尔教授讲得很干脆:在任何情况下,陈年的血迹不会是玫瑰色。这在物理学上是不可能的。
巴尔贝医生和皮埃德利埃弗尔教授两人之间,究竟谁是正确的呢?
最理想的办法是说服意大利王族同意对裹尸布进行紫外线和红外线的透视,那将是朝解决问题迈了一大步。同位素碳14可以确定布料的年代。
教会态度如何?教会没有表态。尊敬的神父布朗是这样写的:“教会当局决不干预这场争论,因为这完全是自由的争论。”
然而,1936年9月5日,教皇庇护十一世接见了一些青年人,送给他们一些耶稣裹尸布的图片,并对他们说:
“这是人们能拥有的最富有启发性、最美丽、最宝贵的图片。这些图片来自那个仍十分神秘的物品,但它肯定不是人工画成的(这一点已经可以说是得到了证明),这就是都灵耶稣裹尸布。我们说它神秘,因为它同其他任何圣物都不一样,它身上仍然有好多谜。但是可以肯定,那不是人为的作品。(人们从此可以说,除去任何信仰与基督教虔诚的考虑,事情已经从最积极的方面得到证实了。)
无法更好地概括这一问题了。事实上,似乎可以肯定,一位画家是无法画出这样的痕迹的。也可以证明,无论一位画家如何有天才,也不可能画出完美的底片来。再说,摄影术发明后我们大家才熟悉的底片概念,在8个世纪之前是不可想象的。
不过,伤口的胭脂般的血迹,这一颜色不符合物理学和病历学的概念。
的确,它同其他任何圣物都不一样,“它身上仍有好多谜”。
【注释】
(1)享伯特(1844—1900),意大利国王,于1878年继位,后被暗杀。
(2)克雷芒七世,教皇,1523—1534年在位。
(3)马格丽特(1430—1482),西西里国王女儿,英国亨利四世之妻。
(4)查理·博罗梅奥(1538—1584),米兰大主教,曾对天主教的改革作出贡献。
(5)(圣)马太,耶稣的门徒,十二使徒之一,死于公元61年前后。
(6)(圣)卢克,四大福音书传教士之一,死于公元70年前后。
(7)约瑟夫·达里马蒂,耶稣门徒之一,根据传说,是他将耶稣从十字架上取下来安葬的。
(8)(圣)马克,四大福音书传教士之一。
(9)皮拉多,罗马皇帝提比略在位期间任犹太巡抚,他主持对耶稣的审判并下令钉死耶稣。
(10)约翰,即施约翰,耶稣同时代的犹太人。
(11)玛丽亚、玛德莱娜,被耶稣感化而皈依天主教的女罪人。
(12)雅克,十二使徒之一。
(13)撒罗米,犹太公主,生活在公元1世纪。她从封王希津·安提帕那里得到允许施洗约翰的头颅。
(14)菲利普六世(1293—1350),法国国王。
(15)卡伊夫,又名约瑟,犹太大祭司,是他处死了耶稣及其使徒的。
(16)普劳图斯(公元前254年—187年),罗马喜剧作家。
(17)达豪,德国城市,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纳粹在那里设立了最大的集中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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