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龄画失宠的梅妃“且将团扇共徘徊”,那柄团扇握在纤纤素手之中,便生出魅力,平添意态美,且让读者感到一缕秋寒从字里行间飒飒吹来。那柄团扇既有如此魅力,后代的画家们便纷纷借用,凡画宫女,都得让她手握一柄,也不管她是否已经失宠。这样一来,那柄摇着清愁幽怨的团扇便给滥用了,而滥用的结果又是魅力的消失。艺术上的这个现象很值得注意。
梅妃的那柄团扇也是借汉宫中一位姓班的婕妤(女官)的。请读这首班婕妤写的《团扇》:“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这首诗也被意象派大师埃兹拉·庞德删节后翻译成英文诗《题扇,致陛下》,成了他名下的大作。据赵毅衡的译文,如下:
哦,白绸的扇子
洁净如草叶上的霜
你也被搁在一边
怀着深深的同情去写宫怨的首推白居易的《上阳白发人》。上阳宫是唐玄宗时被强选去的宫女的住地。诗中写的这位宫女,十六岁被选上了,当时她“脸似芙蓉胸似玉”,条件颇好,所以怀着希望。可是——
未容君王得见面,已被杨妃遥侧目。(说)
妒令潜配上阳宫,一生遂向空房宿。(说)
宿空房,秋夜长,夜长无寐天不明。(画)
耿耿残灯背壁影,萧萧暗雨打窗声。(画)
春日迟,日迟独坐天难暮。(说)
宫莺百啭愁厌闻,梁燕双栖老休妒。(说)
莺归燕去长悄然,春往秋来不记年。(说)
唯向深宫望明月,东西四五百回圆。(说)
写她对幽囚状况的感受,透露出苦闷的意态,不能说不真实,但总嫌一般化。这一段描写适用于和她同命运的一百多位女幽囚。意态的共性有了,意态的个性没有,所以读后总觉得隔一层。接着写她现年六十,成为上阳宫中最年老者,被皇帝遥赐以尚书称号,以示嘉奖(多么残酷的玩笑)。此时的她,已是白发老妪,仍像年轻时一样地穿着“小头鞋履窄衣裳”,画着“青黛点眉眉细长”,不知道这种打扮早已过时了,这种“天宝末年时世妆”徒惹外人讪笑而已。可怜的她,幽囚四十四年之久,竟不了解外边的时装新潮流。外边的女子早已改穿圆头的鞋履和宽大的衣裳,早已改画又粗又浓的短眉了。令人笑,令人悲,她的个性出来了,白居易的深深的同情于斯而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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